确定火漆、蜡印没有被破坏后,皇帝打开了塘报。
刘綎写来的捷报中,升龙城已经被攻破,捷报里甚至给人一种“我还没用力,你就倒下了”的错觉。
大明西南汉军从谅山开始,横扫了红河平原,而水师在沿海、沿河不断的控制交通要道,疏浚河路,确保漕运的顺利通行,此举是为了保障前线的军需供给。
大明军没有急于对升龙城发动攻势,而是以所谓和谈的方式,牵扯郑松等安南僭朝肉食者们的注意力,一面给对方希望,一面下狠手。
刘綎、陈璘之所以做出了这种决策,是担心把郑松这些统治者逼急了,他们会下令,要求那七十二姓,对明香社的汉人下手。
安南搞得这套明香社,这个后手,确实起到了作用,足足拖延了大明军两个月之久,大明没有直接攻打升龙。
等到刘綎、陈璘终于把红河平原收拾干净后,以不臣二字,放弃谈判,开始攻城的时候,郑松才发现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遇,没有过分的抵抗,郑松选择了率众投降。
大军入城的第一天,就把升龙城宫城上的黄瓦,全都给拆了。
安南什么身份,也好意思用黄瓦?就这一条僭越,大明军就有足够的理由征伐安南了,在大明触手可及的地方,还敢僭越称帝!
皇帝位尊贵无比,费利佩折腾了一辈子,他连日不落帝国都折腾出来了,天下也认可他日不落帝国的身份,但他就是国王,不是皇帝,他想弄个松散的泰西商业联盟,目的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做皇帝?
没有那个实力,称自己为皇帝,会被人当成笑话看的。
蒙兀儿国王阿克巴,以前也称自己为大帝、皇帝,后来跟大明邦交之后,阿克巴也不称自己大帝皇帝了,而是称自己国王。
沙阿·买买提回去后,郑重建议阿克巴这么做。
阿克巴听从了这个建议,沙阿买买提对大明比较了解,大明真的好面儿,鞭长莫及不言不语,等到水师强横,不打掉阿克巴的皇帝位,大明皇帝能心安?
安南国王在安南国内僭越称帝,就是个天大的笑话。
安南国王也不嫌害臊,其实安南国内、诸国都没把他这个皇帝位当回事,连老挝都笑话他痴心妄想,老挝天天被安南欺负,但说到这事儿,也是一句:岂敢面北而呼?
老挝的宣慰使刀揽胜说这话的意思,就是你安南在国内称帝,你敢告诉北面的大明皇帝吗?
黄瓦,最终还是被大明军给摘了。
“西南汉军可信。”朱翊钧再次肯定了曾省吾反复提到的一个关键问题,西南问题的关键是,朝廷不信西南汉军。
平播之战、南下安南,反复证明了他们的忠勇,把西南方向交给西南汉军,完全可行。
这代表着大明在西南方向的战争成本,急速降低,朝廷只要肯发饷银,连军粮都不用充分提供,他们就可以凭借着黔国公府有的沐园生产的粮草,把缅贼莽应里打个对穿。
这次征战,两广巡抚刘继文总督军务,他了解到了一件事,安南也有自己的庆典,安南自称大越,在每年十二月十七日会进行大祭庆典,这一天也是‘大越’颁布《平吴大诰》,安南摆脱大明统治的日子。
这一天对安南人真的非常非常重要,甚至不客气的说,是安南国朝构建的根本。
可万历二十年的‘大越节’这天,几乎所有安南人,都在祭奠一个松江府殉情的男子,对于这件事的讨论,完全盖住了国朝构建的‘大越节’。
也就是说,大明在发动进攻之前,安南人的国朝构建其实已经瓦解了。
哪怕在军事上,安南人摆脱了大明的统治,可是政治、文化、经济,根本无法挣脱大明的缰绳,因为这个原因,安南人始终活在一种拧巴的惶恐之中。
政治框架完全抄袭大明还抄了个四不像,搞成了五主七十二姓这种抽象的政治体制;
文化上,上流人士人人说汉话用汉文,甚至史书都是汉文写的,却让穷民苦力用喃字,到底什么是文明,安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;
经济上,安南也和大明高度绑定在了一起,甚至不是大明,只是广东和广西。
这种境遇下,安南人又该如何摆正自己的认知?不跟大明做生意?还是不到广西砍甘蔗?不用汉文汉话?不用大明政治框架?一个都做不到。
统治阶级内斗斗争残酷血腥,乱成一团,没空继续反明的时候,这民间自然心慕王化。
这次大明军南征的路上,甚至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抵抗,安南军队的战斗意志,疲软到不如林道乾的海寇,至少那些海寇还真的悍不畏死的对着大明军发动了冲锋。
以至于升龙城都打完了,大明军主帅刘綎、陈璘,还在讨论:安南的主力,究竟在哪儿。
“先生,这安南比朕预想的要好打得多。”朱翊钧由衷的说道。
张居正面色犹豫的说道:“高攀龙那本杂报也是这个看法,好打,不好治,陛下,这高攀龙不是个贱儒吗?他居然还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,有点怪异了。”
高攀龙前几天和林辅成、李贽联名,写了一篇《大明真的可以例外吗?》,这篇文章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,张居正也看了那篇文章,并且还专门注释了一番。
这篇文章说大明不能例外,张居正深以为然。
神圣性,神这种东西,是不可以流血的,一旦开始流血,那就不是神了,大明有很多特殊性,但一个洪武宝钞的败坏,就能破了这金身,大明的特殊性不具备神圣性,那就是不可以例外。
张居正非常非常讨厌自开海之后,基于华夷之辩诞生的《大明例外论》,海外那些跟头,大明不能只当看笑话,这些发生在蛮夷身上的事儿,也有可能发生在大明身上。
例外论,其实否定了矛盾说。
矛盾说的根本是万事万物存在普遍矛盾,一个个小的矛盾、次要矛盾的走向,改变大矛盾、主要矛盾的走向,矛盾的堆积,会量变引发质变,很多蛮夷身上发生的事儿,都是这种量变引发的质变。
大明不能例外,而是应该常怀警惕之心,可是例外论,会毁了这种警惕之心。
在万历元年,皇帝读书,张居正就对皇帝解释过异端两个字,神神佛佛、神圣性,都是异端。
“高攀龙现在不算是贱儒了,他治学矛盾说、阶级论后,就不一样了,人呢,还是要多读书。”朱翊钧倒是对高攀龙的变化,感觉欣慰,可惜的是,大明茫茫多的贱儒,发生改变的也就两三个人而已。
朱翊钧很快就拟好了一份恩赏名册,其中娄虎骆尚志成为了大明的新昌伯,世袭罔替。
安南征伐一共分为了三个阶段,这刚刚完成第一个阶段,如果三个阶段打完,下次见到骆尚志,就要称呼其为新昌侯了。
张居正,这个已经致仕的宜城侯、元辅帝师、太傅,也有了一份厚重的恩赏,皇帝赐了一大堆的宝物,以酬其画策之功。
大明对安南的军事攻伐,的确是万历二十二年开始,可对安南的经济攻伐,舶来粮之事,可是张居正在万历六年主导。
舶来粮,极大的催化了安南的内部矛盾,奠定了大明军攻伐的顺利。
皇帝次日如约,没有召见大臣议事,而是休息了一天后,继续开始了忙碌。
张居正专门跑了一趟,希望陛下履行自己的许诺,张居正还在,申时行还能请得动张居正,如果张居正不在了,那谁来劝陛下,就成了一个难题。
人流动的方向,是欲望的方向,也是放纵的方向,而不是所谓的文明的方向,这是黎牙实在松江府参加聚谈时候,和江南士大夫们讨论的话题。
在黎牙实经过了大半年的航行,终于抵达自由角的时候,他对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例证。
自由城,就是最好的例证。
这里没有任何的秩序可言,绝对的自由,意味着绝对的混乱,但这里的港口依旧十分繁忙,街上人头涌动,那一排排的娼妓馆,在反复告诉黎牙实,他当年极度厌恶的泰西,就是这个模样。
权力不会出现任何的真空,这里没有朝廷,没有市政厅,没有传教士设立的公学堂,但这里有无数的海盗,这些海盗、黑帮,就是这里权力的掌控者。
他们掌控着这些娼妓的命运,随意的玩弄、毫无惩罚的杀死各色奴隶等等,街上都是各种无人问津、已经腐烂的尸体。
谋杀、死亡、暴乱、火并随时都会发生,但是依旧阻挡不住那些怀揣着欲望出海的亡命之徒,抵达这里。
而这些海盗团跟葡萄牙、西班牙的那些贵族们,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现在,自由城变得更加混乱,主要势力分成了四个派别,西班牙、葡萄牙、尼德兰和英格兰。
自由城海盗团派别的变迁,就是泰西海权变化的征兆,费利佩已经没有能力阻止英格兰,祸害整个大西洋贸易了。
黎牙实穿梭在这自由城里,他穿着一身的儒袍,走在路上,没有小偷偷他的钱包、没有暴徒抢走他的银币、没有娼妓前来搭讪,甚至连那些兜售各种货物的商贩,都不会上前。
这和黎牙实身边两个魁梧的壮汉有关,他们是大明环球商队的海防巡检,他们足够的壮硕,足够的强悍,同样,肩章上的团龙旗和七星旗,代表了他们背后是大明朝廷。
即便是远在天边、极度混乱的自由城,这些胆大包天当街杀人的亡命之徒,也不敢触怒大明人。
倒不是这些亡命之徒怕遥远的大明,而是他们怕大明环球商队的三十六斤舰炮、九斤野战炮、平夷铳、燧发火铳和铁浑甲。
曾经有不长眼的海盗团惹到了环球商队,而后环球商队抹掉了对方的驻地,真的是涂抹,火炮轰击,把城堡炸成了废墟,废墟之内都是残肢断臂,所有海盗都被环球商队给沉了海。
自那之后,就再没人敢惹大明人了,绝对的自由意味着拳头大就是道理,大明环球商队是仗剑行商,如果愿意做点买卖,和气生财,环球商队自然乐意至极,但倘若非要比一比武力,商队上下,也略懂拳脚。
黎牙实去了自由城的智者之家,他走着走着,就知道自己要到了,因为这里的街道变得干净,而且有了行道树,衣衫不整的小偷和强盗消失的无影无踪,看不到被扒的一干二净、东一块西一块的尸体,还有大光明教护教军的巡逻。
“愿光明常伴你的左右。”黎牙实走进了智者之家,一位胸前挂着太极胸章的教士,跟黎牙实打了个招呼。
黎牙实将手放在了自己太极胸章上,开口说道:“光明常在,圣火不息。”
智者之家,类似于教堂的作用,但和教堂不同,这里其实是图书馆,里面存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,这里也是自由城唯一的学校,在学堂里,有着正在读书的孩子,朗朗的读书声不断传来。
知识是智慧的载体,传播大明智慧、传播光明的主要途径,就是传播知识。
黎牙实看到了一本来自大明的书籍,被十分郑重的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,任何人可以查阅,但不能带出、破坏,这本书叫《永乐大典简要本》,算是大明的百科全书,也是大光明教的圣典。
黎牙实翻开看了下,是万历九年的旧书,其实大明最新版的应该是万历二十年新版,里面纠正了许多的错误。
大明的小说极其昌盛,小说昌盛的背后,是大明有足够庞大、能够识字断句的群体,是印刷行业的高度发达、是纸张、雕版、印刷等成本较低。
显然,泰西不具备这种条件,遍地都是农奴的泰西,印刷业,举步维艰。
黎牙实到智者之家,是办理手续,办理通关文牒,姓名、来历、去处、理由、经行等等,都在通关文牒上写明,来佐证他的身份。
这是当年徐璠做葡萄牙国务大臣的时候,仿照大明户籍制度做的教士管理制度。
“大光明使?!”给黎牙实办理通关文牒的教士,惊呼了一声。
“我身后的骑士,可以证明我的来历,他们是大明来的海防巡检,也是先知派来保护我,顺利回到泰西的护卫。”黎牙实指了指自己身后两名海防巡检,他其实有更多的东西证明,但泰西这地方,更相信武力。
教士笑着摇头说道:“从您进来之后,我就看到了光明骑士,我并不是在怀疑您的身份,我知道您的姓名,也知道您的事迹,感谢您,这二十年在大明,翻译了那么多的大明书籍。”
黎牙实并不知道,他的名字,早就在泰西广为流传,不仅是在大光明教之中,还在天主教传教士、各个贵族口中传扬,黎牙实为赴明的泰西使者,提供了太多的帮助。
“您这次回来,是要做什么?是去马德里觐见费利佩殿下,还是查看里斯本光明圣殿的筹建?”教士需要填写黎牙实到泰西的理由。
黎牙实面色复杂的说道:“成为照亮后者的火炬,光明之焰不灭,圣火昭昭不息。”
教士猛的抬头,看着黎牙实眼神里充斥着不敢置信。
这句话是前大牧首马丽昂留下的遗言,也是大光明教最高的誓言,如果说出这句话,就代表着做好了为光明献身的准备,没有神来考察这个承诺,这个许诺,只是教士对自己的许诺。
正因为是对自己的许诺,没有哪个教士敢轻易说出这句话。
教士面色极其复杂的说道:“您不该回来的,您已经抵达了光明的彼岸,何必重返黑暗与混乱?”
大光明教的彼岸是秩序,不完全是大明,但万历维新之后的大明,日新月异,大明已经和秩序重合在了一起。
“这是我寻求光明的道路。”黎牙实完整的回答了这个问题,只有踏入黑暗,才能找到真正的光明。
继续留在大明,黎牙实会疯的。
“去哪里?”教士继续询问,填写着通关文牒。
“经里斯本,前往法兰西。”
教士停笔,看着黎牙实说道:“尊敬的大光明使,我不得不提醒你,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,正在四处剿灭大光明教士,您现在去那里,不是个明智的选择。”
“我清楚的知道这一事实。”黎牙实点头,他很清楚法兰西的危险。
“祝您好运,光明常伴。”教士停顿了片刻,填好了法兰西的名字。
黎牙实在大年三十这天,抵达了里斯本,见到了已经有些老迈的葡王安东尼奥,和宫廷秘书保利诺。
万历二十三年大年初一,黎牙实以大光明使的身份,前往了光明圣殿,圣殿还没有完工,这座圣殿要修几十年甚至上百年,但已经了主殿,马丽昂最后的亚麻素布,就放在光明圣殿之中。
黎牙实在祭拜了马丽昂后,来到了西厅圣堂。
这里早就有数百名大光明教士等着,他们希望无所不能的先知,给他们更多的启示。
黎牙实站在圆形礼堂里,看着一张张面孔,他注意到了一群大明人,他们是葡萄牙天地玄黄四组汉士族组成的国事议会。
“我看到了一群迷茫的灵魂。”黎牙实清了清嗓子,环视一圈后,开口说道。
从自由城到里斯本,黎牙实看到的只有一张张写满了迷茫的脸,马丽昂的死,让大光明教终于从一个互助会,成为了组织更加严密的教会。
同样,马丽昂的死,给大光明教士带来了太多的困扰、迷茫、未知。
前面的路在哪里啊,这可能是每一个教士的心声。
安东尼奥首先是葡萄牙国王,其次他修建光明圣殿的目的,只是为了凝聚人心,他对大光明教的发展,没有任何的热情可言,甚至明里暗里,都在限制大光明教的发展。
他去码头接黎牙实,也是因为黎牙实是大明来的人,也是陛下的使者,这是该有的礼遇。
王权和神权的冲突,是泰西的主要矛盾,安东尼奥刚做葡王,就把红衣大主教给驱逐了,王权和神权的冲突,在泰西的地位,有点像大明的君权和臣权的矛盾、央地矛盾一样,长期存在。
“我带来了陛下的圣旨。”黎牙实开口说第二句话,教士眼中的迷茫,开始慢慢消退,果然,大光明使带来了来自智慧化身的圣旨。
“陛下说:朕看到了马丽昂为光明献身的勇气,朕也看到了遮蔽整个泰西的乌云,但朕远在大明,数万里之外,朕没有神力,更不能驱散这些黑暗和残忍,为了表示对马丽昂勇气的肯定,朕追封她为大光明教大牧首,并且赐予其谥号,光明圣女。”
黎牙实话音未落,欢呼声在整个圣堂响起,此起彼伏,甚至连黎牙实宣讲圣喻都被打断了,大光明教士们渴求着这一天。
圣徒是前往大明朝圣的教士自称的,连马丽昂这个大牧首,都没有获得过先知的册封,也是自封的。
而今天,伟大的圣皇陛下,终于承认了马丽昂的地位,并且给了钦定的谥号。
皇帝没有神力这件事,教士们觉得理所当然,要是皇帝真的有神力,那泰西的神,怎么不拯救它的子民于水火之中?
否认神力,相信人的智慧,是大光明教的核心教义:人应是作为人而存在,而非神的仆人。
这个教义告诉所有大光明教徒,人是人,人应该作为人活着。
欢呼声持续了很久很久,黎牙实才继续说道:“陛下说:为了鼓舞人们追逐光明,朕赐下了亲笔御书的匾额,光明圣殿。”
欢呼声再次响起,光明圣殿获得了陛下的认可,这里以后就是大光明教的圣殿了,所有的汉士族松了口气,他们留下了亚麻素布,就是为了这一天,从此之后,里斯本就是光明圣城了。
黎牙实停顿了片刻说道:“陛下说:要做划破黑暗的雷霆,同样要做普照万物的光明。”
这些的确是陛下圣旨的原话,陛下为了防止错谬,亲自翻译了圣旨。
黎牙实在礼部,他很清楚,这是礼部思想殖民、扩大大明影响力的一部分,更加不客气的讲,就是大明在发展远洋畜牧业。
对大明向往的人越多,大明获利就越大,而且这比直接武力征伐的成本要低,影响更加长远,打上思想钢印,可能需要几代人去消除影响,甚至无法消除。
黎牙实合上了圣旨,对所有教士说道:“陛下的圣旨给马丽昂大牧首,给光明圣殿,这本圣旨,也会留在这里,供教士瞻仰。”
欢呼声再次响彻了整个圣堂,除了那块亚麻素布之外,光明圣殿再次获得了新的圣器,这本圣旨,是大光明教新生的证明。
“那么我来说下我看到的问题。”黎牙实将圣旨递给了保利诺,才面色严肃的说道。
“自马丽昂离开之后,我看到了你们的愤怒,但你们不知为何而愤怒;我看到了你们的反抗,但你们不知为谁而反抗;这是你们迷茫的根本原因,更加明确的说,你们不知道要到哪里来,又要到哪里去。”
“没有目标、没有纲常、没有规划,所有的愤怒和反抗,更像是一场华丽的舞台剧表演,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,但也只是扮演。”
“这种迷茫,造成了大光明教的混乱、脆弱、软懦、失序。”
“我们在追逐光明的过程中,却制造了更多的杀孽和黑暗,化身所谓的雷霆,没有驱散乌云,却成了压在所有人头顶上的另外一片乌云,这种没有目的的变革,是更加可怕的乌云。”
“因为一旦变革的过程中,稍微受挫,就会跪下继续做农奴,稍微有点困难,就会离开,就会放弃。”
“什么是变革?”
“从大明鼎革而言,鼎革,从来不是单纯的破坏,不是毁灭,不是随意的释加情绪给别人,不是抛弃自己的人性、道德,而是在毁灭中谋求新生,谋求建设,谋求秩序,这才是变革。”
“我看到了破坏,却没有看到新生。”
所有的教士都在静静的听着黎牙实的演说,随着黎牙实解释大明鼎革的过程,教士们的眼神越来越亮,他们终于大光明教根本所在,缺少了一些智慧,黎牙实所言的建设、秩序、新生,而不是破坏和毁灭。
“摧毁一个世界,得到的就只有被摧毁的世界;在打破旧世界的过程中,一点点的构建出新的世界,在变革之后,才能得到了一个新世界。”
“这才是大明的鼎故革新,这才是大明的改朝换代。”黎牙实深吸口气,发出了他在泰西的第一声呐喊。
“空谈无用,我从大明带来了营庄田法。”黎牙实举起了手中的一本书,高声说道:“光明,从废除农奴开始!” 《朕真的不务正业》-作者:吾谁与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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